周森走后的一个多月里，啤酒大麦的交易量并没有如预期地做起来。一个品种的真正活跃和成熟不是谁说了就会怎样的，除非这个人是玉皇大帝。总公司的资金也没有达到预计的一个亿，只有三千万到账。高林对方中讲，对总公司的承诺不要当真了，上面的日子也比较紧，而且鉴于高管层最近对期货市场的态度，总公司对这次在啤酒大麦上的操作持谨慎态度，这三千万都有可能会随时收回。

这一周来，啤麦的价格就在一个狭小的区间游动，好像一匹骏马等待人来驾驭。交易暈的表面放大，方中最清楚是怎么回事，高林和他每天轮换敲单，累得手臂酸痛。髙林倒是高兴，不用花钱就可以在交易厅里玩“踢球”，昔日对交易厅的向往，现在方中已经淡化了，每当他穿着红马甲走过那些黄马甲的时候，那些过去的同事开始还和他打招呼，后来只是点头，现在连看他都是偶然了。

每当他走过交易厅的时候，方中总是脸色平静，怛他会用冷酷的S光扦视席位里面的人，他知道，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可能会是他的对手。从国债停牌后，交易员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生疏了许多，很多熟悉的面孔在交易厅a消失了，又来了很多陌生的脸。开始方中还会参加送别聚会，可后来他拒绝参加，很多人说他变了，方中没有辩解，他的确变了。分别时的戚戚怨怨和离开时的依依不舍，方屮连想都不愿意想，因为他知道，想的结果是痛苦的，纠缠于聚散别离只能销毁他的斗志，面对不了就选择回避。

晚上八点多，方中和高林回到办公室，由于是周末，公司里没人看外盘，高林叼着支烟，烟雾在他脸前晃动。高林本来很少抽烟，但这段时间抽得多了，方中和高林隔着老板台坐着，俩人都在轻轻地摇晃着椅子，谁都没出声，高林把半截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后续资金没戏了！”

“嗯。”方中还接着晃椅子，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手里的这些资金可能再过两三个月也要抽回。”

“俩月还是仨月啊方中停止了晃动，把胳膊放在老板台上看着高林。

金是真正会和我们对阵的，也是三千万，实力和我们相当。老会员单位的资金在没有明确方向前是不会大笔参与交易的。敢户资金的游弋性强，吸筹的时候是阻力，砍仓的时候却成了动力；另外散户阵营里有七成是新进资金，缺乏操作经验，这种客户可能一下就会被灭掉。这个品种是唯一的，对于定价没人真正了解。即便是啤酒厂，对于现货和期货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会掌握，而且他们的态度也在观望。赵所长把北京顺义找回来了，框架搭起来，可只来了俩人，连子弹都没带，一旦波动，最快也得一周才能参战。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退场只会给对方机会，而且对方只是三家经纪公司，‘中盛’、‘经协’和‘正兴’，他们的资金是客户联军，后续可能比较快，但战斗力差，更谈不上团结。我们现在就像武林高手对掌，比的是内力，谁先收力谁就死。”方中盯着高林的眼睛。

“资金数目你能咬准吗?”高林盯着方中的眼睛。

“陶雨让我看了大账，就中午。”方中呵呵地笑笑，“而且他们三家的持仓资金占用比较满，我分析可能是多个客户一起做，这些客户都是做过外地盘的，对咱们的盘比较親视，所以出手都很大。咱们原来的客户都客欢做铜，特别是参与过国债交易的客户对短线交易不迈应，因此最近让这些新进资金得了手，但这也产生了对立情绪方中站起来，走到椅子后面，手扶着椅子席背。

“如果真的对上了，以咱们过去的人情积累，会员单位和老的散户是应该不会为难咱们的，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状态。这个市场为了利益，人情可能会一文不值。”方中说。

“那新进的散户，你觉得他们会帮谁?”髙林看着方中。

“不知道，他们到交易所就是淘金的，谁是贏家，他们就会追随谁。”方中说完这句话，走到了窗前，抬头看着窗外，窗外的梧桐树随风摇曳，对面宾馆霓虹灯的光照在树叶上，斑斑点点。

“你需要多长时间准备?”高林问方中，他的语气略带颤抖。

“十天!”方中显得很自信。

“好，最坏的打算是把事情闹大，实在不行.把总部拖下水，大不了追加资金把闪电战变成持久战。”高林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方中看看高林，高林已经把他没说出的话说出来了。

“你还需要什么?”高林问。

“钱和权力。”方中慢慢地说，但眼睛盯着高林，特别是说到“权力"的

时候。

“你需要什么权力?”高林看着方中。

“我可能会去说服一些会员单位，许给他们一些利益，这些在事情完结后，你必须兑现。”

“好，你做主。你要多少钱?”高林点点头。

“十万吧，可能不够，这些钱我没有报销凭据。” 方中说。

“你用钱除了饭费票子好像没拿来过别的收据吧。”说到“收据”，高林的声音提高了些。

“郭姐上次都和我急了,最近的七千多我都忘了咋花的了，要不您给说一声?”方中讪讪地看着髙林。

“郭姐说你，衬衫天天换，女孩天天换，你自己想辙吧，我可管不了。”高林向后一仰，继续晃起椅子来。

“哎，高总，我泡妞可从来没花过公司的钱。”看高林没吱声方中又说，“连请你和周总吃饭都是花我自己的钱，这些你可都知道。”高林冲着方中摆了摆手，对方中说："如果那些你觉得不能和咱们对立的资金和咱们对立了怎么办?”高林的眼神敁得非常凝重=

“高总，我在高中的时候打过一次架，对方找了五个外面的人来打我。纪军也在，要打我的人和纪军还挺好，纪军当时玩了命要和人家打，被我拦下了。我不想纪军参合，所以我提出来和要打我的人电挑，他没接受，我就对纪军说，你给我二分钟，如果三分钟后你再出手我不拦你。”

“后来你被打了个小鸭子样吧?”估计方中要挨打高林显得很兴奋„

“我就对找人打我那人说，我和你是同班同学，既然你觉得看我不顺眼，那好，你不是找人了吗，那你也别动手了，你和纪军别伤和气行吗？那人说行。我就对那狴帮忙的说，你们打我吧。他们没人动手。我就说，你们要是不打我，我可要打你们了。他们都笑了，可就在还没笑完的时候，我奔着最胖的一个去了，几下，他就倒了。那些没有上手的人，就看着我打那人，然后我就走了，是走了，不是跑了。”方中斜卷头，看着高林，“真事儿，不信你问纪军。”

看着高林回味着自己讲的事情方中继续说：“资金实力旗鼓相当的时候比的是交易技巧，多国联军看着声势浩大真要交手未必一心一意，只要我们抢得先机就有把提取胜看到高林坐直了身子方中又说道：“高总，交易所的结算系统有个玄机，国债后对风险控制作了调整，但只强化了对浮亏方的管理，可对浮盈资金没作限制.只是说浮动利润不能开新仓，可系统并没有作限制.由于没人透支，所以一直没被发现。”

“你是怎么知道的?”高林瞪大了眼睛问方中。

“你忘了，我以前的办公室挨着哪儿吗?”方中得意地看着高林，“而且结算价是后十五分钟的平均价，这也有别于其他交易所，就是说只要价格在最后十五分钟有利于我们，对方的亏损在第二天就变成了我们的部队去消灭他们自己。”看到商林脸上渐渐露出光彩，方中又说道：“这次的事情不能用我们公司里的人，只要纪军配合一下，你同意吗?”

高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由于激动变得通红对方中说：“明天我往纪军的账户里敲十万，你和纪军说一下。”

“好，我还要崔震和孙晓莉做些事情，可能会稍微出些格。”方中说。高林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你觉得我们要卸掉他们多少?”高林已经平静了。

“这次那三家经纪公司，看准了开盘价高，要吃我们，还有一些散户也算准了我们没能力反击，所以我认为……”方中顿了一下，眼睛里突然闪出一道寒光。

“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