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詹姆斯·罗杰斯是在1968 年以微不足道的600 美元在股市起家的。到了1973 年,他便与乔治·索罗斯合伙创设了“量子基金”。这支基企后来成为全美表现最优秀的基金之一。1980 年,罗杰斯积累了一笔财宫,于是全盆洗手,宣告退休。他所谓的“退休”,是指开始专心经营个人的投资组合,以及到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讲授有关投资的课程。
我当时非常希望能采访罗杰斯。他不仅是当代市场交易领域内的传奇人物,而且总是能够通过电视以及一些平面·传播媒体,为普通常识赋予新意并给予全新的诠释。
由于我与罗杰斯并不相识,所以我给他写了一封信。一方面请求他接受我的采访,另一方面则向他介绍,我正在编写一本有关交易员的书籍。随信我还附赠了我先前所写的一本有关期货的著作给他。我还在书上写了一句引自法国大哲学家伏尔泰的名言:“普通常识其实并不那么普通。”
几天后,罗杰斯打电话给我,为我赠书的事表示感谢,并且表示愿意接受采访。但是他告诉我:“我可能不适合接受你的采访,因为我可以说是全世界最烂的交易员,我不但经常持有某一仓位长达数年,而且从来没有选对过进场的时机。”他认为我的采访对象应该是高明的交易员,而不是一名成功的投资人。
我说的交易员,是指注重股市大势所趋的人;投资人则是注重选择具有获利潜力股票的人。换句话说,我所谓的投资人永远是多头,而交易员则可能做多,也可能放空。我在电话中向罗杰斯解释我如何区别交易员与投资人,并向他强调,他正是我想要采访的对象。
在一个初春的午后,我造访罗杰斯的寓所。在摆满了古莹的起居室里,他一再强调:“我还是认为你找错对象了。”
以下便是罗杰斯的解籍,他不认为自己是交易员,我则借着他的解释而展开了本次的采访。
就像我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名交易员。记得1982年买进德国股票时,我对经纪人说:“我要你替我买进甲、乙、丙三支股票。”经纪人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说:“你只要给我买进这些股票,然后告诉我是否成交就行了。”他问我:“你需要我寄一些分析报告给你吗?”我回答说:“拜托了,千万不要。”他又问我:“那你也不需要我寄一些参考资料?”我的回答是:“喔,那也用不着口”他还不甘心,又问:“连成交价都不需要告诉你吗?”我说:“不要,连成交价都别告诉我。一旦你告诉我成交价,我可能会因为看到股价上涨两倍或三倍,就想卖出股票。而我真正的打算是想长抱德国股票,至少也要抱3 年以上,因为我认为德国股市将会出现二、三十年来首次仅见的多头市场。”结果可想而知,那位经纪人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他以为我青定是疯了。附带说明一下,我的预测后来被证明是正确的。我在1982年底买进德国股票,后来在1985年与1986年初分批卖出。
当时你怎么会对德国股市有这样充分的信心?
我在1982 年底买进德国股票,然而德国股市早在这一年的8月份就已经开始迈向多头市场了。更重要的是,德国股市自1961年以来,便没有出现过多头市场。在1961年到1982年的21年间,德国经济持续蓬勃发展。所以,德国股市已经具备介入的价值。不论是买进或卖出,我总会先确定自己不会赔钱才会采取行动。只要买卖标的确实有价值,即使我判断错误,也不会亏损太多。
可是根据这个理论,你进入德国股市可能有点早,起码早了10年。
你说的不错。换作是你,假如你与我持有相同的看法,你可能会在1971年买进德国股票,然后美滋滋地坐等走大多头市场。可是话说回来,德国股市当时的确拥有催化股市的因素。任何重大情况的形成与发生,总是需要催化剂的作用。当时,德国股市的催化因素就是德国大选。我预测当时执政的社会党将被反对党基督教民主党击败。我也知道,基督教民主党早已拟订了一套剌激企业技资的计划。
我的看法是,保守的基督教民主党在经过多年挫败后,如果最终能够赢得大选胜利,就一定会进行一些重大的经济改革。我发现一个重要的现象,德国有许多企业由于预测基督教民主党会赢得大选,所以在1982 年都暂时停止了资本及设备方面的技资。由此看来,假如基督教民主党真的赢得大选,企业的资本技资势必会呈大幅扩张。
结果呢?
结果,在基督教民主党赢得大选的当天,德国股市就告大涨。
假如基督教民主党输了呢?
我前面已经说过,我进入德国股市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本身已经具有充分的的投资价值。根据这个理由,我相信我不会亏损。
看来你对每笔交易都信心十足?
那当然,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根本就不会进行交易。投资的法则之一就是袖手旁观,除非真有重大事情发生。大部分的投资人总喜欢进迸出出,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他们可能会说:“看看我有多高明,又赚了3 倍。”然后他们又会拿赚来的钱去做别的事情。他们就是没办法坐下来静观大势的自然发展。
你总是以等待大势自然发展的方式来获利吗?难道你从来不曾想过:“我想股市大概要上涨了,不妨进去试试手气”?
你所说的试试手气,才正是让你倾家荡产的绝路。我总是耐心等待,最后你会发现钱就在脚底下,随手一捞就是一大把。有些在股市里吃了大亏的人会说:“我赔了这么大一笔,我一定要设法把它赚回来。”其实,越是遇到这种情况,就越应该平心静气,耐心等待市场新状况的发生,然后再采取行动才是上策,否则只会输得更惨。
你都是基于基本面进行交易的吗?
当然,不过偶尔我也会看分析图表。有时候,分析图表会告诉你市场上已经出现极大的乖离,在这种情况下,我通常会考虑是否要继续做多或放空(乖离卒是移动平均原理派生的一项技术指标,其功能主要是通过测算股价在波动过程中与移动平均线出现偏离程度,从而得出股价在剧烈波动时因偏离移动平均趋势而造成可能的回挡或反弹,以及股价在正常波动范圈内移动而形成继续原有趋势的可信度)。
你能举例说明吗?
好的。两年前,我在黄豆价格上涨到9.60美元时抛空黄豆。这样做的原因,到现在我都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在抛空的前一天晚上,我和一群交易员共进晚餐,其中有一位仁兄一直在谈他买进黄豆的理由。然而我却顶了他一句:“说实话,我实在不了解你这些有关黄豆的多头看法是否犯了错误,不过我却是因为市场走势过于疯狂而做空的”。
这使我想起-个典型的例子。在1979年底到1980年初,金价急剧上扬,你当时是否因此而放空?
是的,我在金价每英两约为675美元的时候放空。
这个价格水准离最高点还差200美元啊?
我早就说了,我不是一位高明的交易员。我采取动作的时间总是过早,不过这次放空距离金价涨到最高点,也只不过相差4天的时间而已。
当你进行这类交易肘,难道从来都不犹豫,不会后悔的吗?
当然会啊!以这笔黄金交易来说,当金价上涨到676美元时,我就开始有些后悔了。
可是你仍然没有改变你的决定啊。
是啊。因为当时黄金市场的情况相当混乱,而黄金的涨势也绝不会维持太久,只能说是在做垂死的挣扎而己。
这么说来,只要觉察到市场表现得很疯狂,你就会立即有所反应?
这种疯狂的现象警告我要进一步观察市场,并不表示我一定要有所动作。拿1980年初的黄金市场为例,我的预测是黄金将步人空头市场。当时,伏克尔才上任联邦准备理事会主席没多久,他扬言要击败通货膨胀,而我也相信他是真心要这样做的。另外,我当时也看空石油。我更知道,如果油价交易原则下跌,金价也会随之走低。
这是因为你认为油价与金价会罔步涨跌,还是因为市场大众都这么想呢?
并非我个人多有见识,当时,大家都是这么想。
你相信黄金价格与石油价格真的有同步的关系罔?
我个人认为没有,我认为这两者风马牛不相及。我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总认为黄金与原油两者之间的同步关系,只是一种巧合而已。你怎么看?
的确如此。有时候黄金与原油确实会出现短暂的同步关系。
这是不是表示你会因为市场大众的看法,认为市场上有某种关系存在而进行某笔交易?即使你知道这种关系并不存在。
不,我很少随大流。我通常会寻找事实真相,作为交易的依据。当时,我认为伏克尔是真心要遏止通货膨胀继续上升,而油价下跌,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而已。
其实,早在1979年10月,联邦准备理事会就向公众表示了要坚决遏制通货膨胀的决心。当时,联邦准备理事会将控制利率的政策改为控制货币供给成长率的政策。然而,黄金市场显然不相信联邦准备理事会的决心,仍持续上扬好几个月。这是否表示有时市场多头气氛弥张,而忽略了基本面的变化?
说得不错。有时候市场的确会不顾基本面的重大变化而我行我素。我从事交易至今,经历过多次类似的情况。也许你能察觉到市场上正在酝酿某些重大变化,可是这并不表示别人也能察觉得到。
这么说来,当市场没有因为一些重大消息的出现,例如联邦准备理事会1979年10月的政策改变,而立即有所反应的话,只说明时机不成熟,并不表示这些消息不重要?
对。如果市场行情一直朝着不应该走的方向前进,迟早你会看到市场行情爆发逆转的现象。
举-个近期的例子怎么样?
好的。1987 年10 月的股市崩盘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巧的是10 月19日正好是我的生日。早在1986 年底和1987 年初,我就预感到纽约股市将发生重大变化,将会进入自1937 年以来最大的空头市场。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竟会发生在我生日的当天,这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生日礼物。
你当时也能想到股市的跌幅会这样巨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