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通杀
进了门方中看到老张、小王和兰树成在靠墙的桌子那儿坐着。“南鹿餐厅”是家老国营店，布置得很简单，来吃饭的人也不多，方中和公园里打羽毛球的朋友常来这儿吃饭，羽毛球虽然不经常打，但来这儿吃饭却没落下过，这家店的招牌菜是“卤猪蹄”。后来介绍给高林和周森，交易所里的人也常来，方中管这种方式叫“口口香传”。
方中走过去和老张握了握手对他说：“张叔，你好。”回身又拉住小王的手，坐在小王的身旁，“谢谢了，王哥。”看到桌子上的一盘卤猪蹄没剩几块，回头告诉服务员，“再来两盘。”回头笑笑：”饿了。”抓起桌上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把瓶子往上一举，“服务员，十瓶老雪。”
“我们可喝不了。”小王赶紧指着桌子说，“你看看，喝挺多了。”
“我喝。”方中笑着说。
方中倒了一杯啤酒，冲三个人示意一下自己干了，又抓起一块猪蹄咬了一口，慢慢嚼着，咽下去后舒了口气：“猪蹄真好吃，啤酒真好喝。”
“方中啊，今夭辛苦了。”老张看着方中吃完才关切地说。
兰树成喝了一口啤酒说：“今天收盘后都乱套了，可也奇怪了，按常理结算单四点前就出来，但今天却没出来，你要小心啊。”方中一边吃一边点头听兰树成说完插了一句：“和你们喝酒就是踏实。”笑了笑继续吃。
“从今天的态势看，你们虽然把价打上来了，但真要出场明天是关键。”老张说。另外两个人也盯着方中。
“张叔，明天集合竞价你们把那二百手单子高挂一百点卖平，一定开始就挂，争取直接撮合成交。”方中放下酒杯看着三个人。
“方中啊，我们那些单子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有些……”老张顿了一下，方中知道老张是真的关心他。
“今天看盘面觉得就你们一家再往上做，收盘后听说有五六家和你们做对手盘，而且他们现在也在筹划明天反击。”老张再次停住了话，看着方中。
“那别人怎么说我……们这方?”方中问老张。
“他们猜测也有几家往上做，但都没叫准，好像没人看到水单，所以大家传得很凶，但都猜出是你们‘鸿信’主多的。”一边听老张说，方中一边想，吴姐的手的确快，撤单挂单一气呵成，看得眼花缭乱，真有几个席位共同交易的感觉。
“听说你们总部的资金到了一个亿?”老张问方中。
“嗯。”点着头，方中吃着猪蹄又喝了一杯啤酒，这个“嗯”既像回答老张的问话又像是被啤酒噎的。
“听说那新来的三家有很多客户要加资金，这次手数都很重。但那两家做的量不大，明天要是还开在涨停，他两家很可能压下来，那时候你可要接很多高位单子啊，不行别开那么高了，我们的单子你别放在心上，即便高开，也用不着那么高。”兰树成说。
方中被兰树成的话感动了，他知道兰树成和老张以及小王是真的关心他，这种关心不是担心他们的利益。与交易所的其他人相比，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这种亲人的情感不是在一起喝酒走单积累下的，或者说不完全是，可能源于对他父亲的忠厚正直的尊敬。
“张经理，首先我替髙林感谢诸位的帮助，其次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限于交易所对于席位每笔交易量都限制，今天有各位的帮助，我才得以完成拉升，高经理对明天的胜利充满信心。不过还是请你们两家给我们站脚助威，不然显得我们没有朋友，是吧?”方中说得很轻松，但语气很坚决，这话如果是说在昨天,这三个人一定认为方中是在说胡话.但是现在听起来，感到无比的振奋，原先的担心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对明天的期待，后要的啤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对于方中开始他们都怀疑，即便方中后面还有一个高林。兰树成答应帮忙是无奈的，张经理答应兰树成也是碍于情面，虽然有纪军在啤走上的成功交易，但是他明白，这些只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戏法，对于真正的对决没有实际意义。
可今天方中在场上的表现，让他们大吃一惊，他们只是起到了助威的作用,特别是方中在他们的挂单前面挂的那五百张单子，就是一道心理防线，这叫他们对方中的做事态度和方法深感佩服。再加上不菲的帮忙费，他们现在倒是真的希望“鸿信”将啤酒大麦的庄一直做下去。
周四清展六点高林就起床了，昨天夜里他和远在上海的周森通了四小时的电话。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他俩都知道昨天只是这场战役的开始，但出师得利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对于一举抢得先机谁会不兴奋呢？
周森昨天晚上在上海盛情接待了赵总裁，赵总裁向他询问了候城啤酒麦的情况。周森含糊地说不淸楚，当着赵总裁的面给高林和方中打电话，可都没接通。这时上海证券交易所的领导和上海期货交易所主管的到来让赵总着实地意外了一下，而且这两位主管对他的热情，让他感到振奋，特别是上海商品交易所的老总，详细地询问今天候城啤酒大麦行情火暴的原因，可这位赵总裁只能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回答。这使得这位总裁心里不太是滋味，但上海两位老总对他所讲的交易所以监管为主，不要干预交易的理念大加赞赏，这又让他觉得这次意外脱离交易旋涡并且和两位上海老总有这样私人接触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他决定利用后面的两天时间加深交易所和上海交易所之间的了解，加深他和他们之间的了解。
高林早展起床感觉格外的精神，他打开窗户，第一次感觉到淸晨的空气是这样的淸新。这座世界空气污染排名第二的城市的天空，天竟然这么的蓝。七点钟高林就出来了，一个人慢步走向交易所，他住的地方离交易所并不远，走路七八分钟。本来打算吃些早点，可什么也不想吃，街路两旁的桃树在阳光下姿态婆娑，梧桐树更是仪态万千。
他用了三十分钟到了交易所，这个时间进去实在早了些，他又围着展览馆漫步，这座高大古朴的建筑被早晨的旭日照得光芒万丈，感觉比平时大了很多。一圈下来走了一个多小时，当他踏进交易所大门的时候，大显示屏下的两个保安站起来和他打招呼，高林点了点头。走上楼梯，其他公司的人竞然为他让路，靠在楼梯上看着他走过去。高林感觉有些得意，别人对你的态度，来源于你肖身的成就。
高林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中间，两旁的铝合金门大都开着。平常这些门在这个时间是关着的，他走过每个门口的时候，可以感受到里面的目光。一-个门就像—颗心，你推开它，它还会关上，它主动打开了，就不思意关上。
高林走过“鸿信”客户室的时候，门也是开着的，里面除了“鸿信”的职员还有几个客户。有的看电脑，有的看交易所的早报。高林推开自己办公室的房门，郭姐和吴迪已经来了，郭姐看到高林，竟然笑得眉飞色舞。吴迪穿了件红色T恤坐在沙发里，和高林打招呼，很是精神。高林和俩人打过招呼后，走到老板台后坐到椅子上。电脑已经打开了，他随意地点开个信息看。
这时方中走了进来，三个人都愣住了。方中穿了件白色“都彭”衬衫，领口的扣子打开两个，可以着到脖子上戴着的翡翠观音。下面穿了一条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阿迪”运动鞋。手里拿了个档案袋，沉甸甸的。看到三个人看他，眉毛—挑说：“怎么了，看怪物啊?”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照在方中淡黄色的头发上，衬衫上的金属扣子被照得闪光。
方中的个子不髙，肌肉结实，平常穿外衣看不出来，但到了夏天的时候，特别是穿短袖衬衣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很是有型。以前方中也穿过这件衬衫，配的是两裤，公司有规定，上班的时候，不许穿牛仔装和运动鞋，在遵守公司行为规范上方中从来都是很严格。而且自从认识方中，还是第一次看到方中穿牛仔裤。髙林想起以前方中说过，他有一条“苹果”牛仔裤，是一个日本女孩送的，估计就是这条了。
“方总今天真帅啊。”吴迪笑呵呵地说。
“吴姐，以前我不帅啊？嘿嘿。”方中摇头晃脑地说，围着郭姐转了一圈。
郭姐推开他说：“你把我转迷糊了。”四个人说说笑笑，这时候孙晓莉和侯总出现在门口，髙林赶忙起身和侯总握手，方中向旁边侧了一步，等高林和侯总寒植完才对侯总说：“早啊，侯总。”侯总抬起手冲方中挥一下说：“小方啊，今天这么时尚啊，哈哈。”方中笑笑。
侧过身和孙晓莉小声说：“一会儿你尽量让侯总多坐一会儿，中午你陪他吃个饭。"脸上笑嘻嘻的，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孙晓莉的手里，“他要是不吃就拉倒，别答理他。”说完笑嘻嘻地看着老侯。
在孙晓莉接过信封的时候，手和方中的手碰了一下，方中没在意，可孙晓莉的心一抖。这是她第一次和方中有身体上的接触，方中的手是那么的热，可方中说的话她没听懂。前些天还要她盯紧侯总，现在侯总来了公司领导却不出面接待了。信封里是钱这是一定了，钱是给她让她陪侯总吃饭的，经费给了怎么方中却说“他要是不吃就拉倒，别答理他”呢？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孙晓莉有些迷惑了。
前几天方中要她接近侯总，保持关系而且公闻给了她一笔相当于她三个月底薪的补助，这对于一个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孩子可以说是一笔可观的收人。她用这些钱买了两套衣服和一个手提袋，虽然不是名牌儿但已经让她觉得和周围的人拉开了档次，特别是到啤洒厂，和啤酒厂里的那些女人比更是出众。有两次的接触后侯总要她来啤酒厂做销售，弄得她有些困惑，过去一心想把这个客户开发了现在倒是客户在开发她。这件事情她对谁也没讲过，也没有正面回答侯总，虽然她是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但女人在职场上天生的敏感告诉她，有些事情不能马上决定，拖一下会看得更准确。而且她对方中还有些眷恋，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是留在“鸿信”可能机会更大些吧。
在这次开发啤酒厂的工作上，孙晓莉懂得了-件事，作为经纪人，在这幢大厦里没人重视你，一旦你出了这幢大厦，外面的人还是髙看你一眼的，因为你是代表着做期货的公司.做期货的人都是金领阶层。因此她悟出一个道理：不管成败都要和老板站在一起，共同进退，这样老板和外人才会更看重你，你也会得到最大利益。
方中利用孙晓莉佯攻啤酒厂故布疑云，让崔震陪老常钓鱼使得银行和结算部无人做主，是不能和孙晓莉和崔震讲淸楚的。他俩做的事情厲正常工作范畴之内的，从道义上讲他没有利用谁，可在他心里还是觉得对孙晓莉有些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