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喝丢了两只鞋
黄师傅找到了方中，吿诉方中，秦市长很惦念他，对当初方中的守口如瓶表示欣赏，看来当初那个询问只是一个过场。彼此的欣赏何必变成相互的防范，道德在某一时刻变得盲目。
程达明找到方中，省里决定把方中派到一个由省里几大财团组建的龙信投资集团工作。这个集团旗下众多企业中有一家证券公司和一家期货公司。方中的主要工作是协助集团香港上市，职位是集团副总经济师，虽然不懂经济，但对这个工作方中欣然接受。
龙信集闭上市的事情由集团总经济师伍凯负责，协助他的是办公室主任杨光。这两个人都是财政口的人，集团的最大股东。集团老总业务繁忙，下面各负其责，伍凯、杨光除了向总部提供上市的数据以外，还要监管证券公司和期货公司两家。
程达明告诉方中，这位伍凯是集团的少壮派，背景深厚，所以为人极端孤傲，很多在一起工作的人都很反感他。那位杨光为人阴柔，很多同事对他比对伍凯还头痛，要方中一定做好心理准备。虽然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同样是光明的，不要辜负秦岭同志的期望。
程达明亲自送方中到了“龙信投资”，办公室主任杨光看到程达明起身迎接:“哎呀，程主任啊，怎么也没先打个招呼啊！”声音极度尖锐，如果不看，不会相信这是一名长着胡子的爷们儿说出来的话。方中立刻明白了程达明所用的“阴柔”这两个字的深意。程达明看到杨光伸出来的手，马上把方中推到了前面。在和杨光握手的一瞬间方中想，我的賊梦开始了。
好在杨光除了声音尖锐外，还没有其他阴柔的表现，手也很温暖。杨光一米六几的身材，浓眉白净，胡楂使脸显得很青。他的办公室令方中着实地吃惊了一下，一间五十平米的办公室，一面墙的书柜，有六七米长。书柜旁竖立着一面国旗和一面党旗，旗的前面是一个足以睡下三个人的实木写字台，一张高背椅，写字台上有一台电脑显示器，大得出奇，估计比二十四寸电视还大。虽然有些山炮，但和这么个大写字台比较也算协调，写宇台前是两个很大的真皮椅子。
地上是纯毛地毯，厚得几乎可以淹没脚踝。窗前地上有很多盆植物，方中只认得发财竹和发财树，茂盛得像一个小树林，沙发和茶几离写字台有五米远，坐在里面都不想起来。另外一面是红木沙发，挨着那些植物，显得清凉古朴。
墙上挂着三《书画，拥顶的吊灯巨大，尽管没点亮，也可以感受到它的炫目。沙发后是两台立式空调，其中一台开着，可以感受到一丝凉气。刚到五月份，外面正是宜人的季节，想不到这位杨主任心火这么旺盛。写字台旁的窗户开着一扇，十几屋楼的高度风很大，天然的和人工的气流形成了一个气场。
这是迄今为止方中见识过的最大的办公室，也算豪华，尽管装饰不奢华，但所有陈设绝对都是岛档次的物件。坐在巨大的沙发里，三个人感觉到很遥远，这位杨主任髙声细气的语调令人发冷。方中想真要是能混上这么一间办公室这辈子也值了。
杨光对程达明很客气，俩人聊了阵方中听不懂的事情，之后程达明就告辞了。在电梯口他鼓励方中好好千，有闲难找他，在电梯关上的时候，程达明---直保持着爱护的微笑。
整个一层楼，看不到一个开着的门，也看不到一个人，方中回到杨光的办公室里，杨光靠在椅子里看着显示器，神情漠然,方中只好做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两人都没吱声。方中感到了对方的高傲，一个企业部门办公室主任的官气竟然比程明达那位局级干部还足，佩服！
沉默最后还是被杨光打破了：“小方啊，伍总没在家，你的具体工作只有等他回来再安排了。”像噃着碎玻璃的感觉，方中真是有些后悔没坐在沙发那边,按这位主任的声音分贝绝对在八十以上。杨光去了对面办公室，可以听到他在打电话，声音可以穿透一层门再令你毛骨悚然。
秘书小刘送来了钥匙，陪着方中到了同层的办公室。进到房间里，方中感到—阵眩晕，这哪是办公室啊，明明是教室。接近一百平米的房间，被软隔断成了内外两个区。外面是对着摆放的四组电脑桌，上面都有电脑。里面是一张写字台和髙背椅，虽然比不了杨光那边的，也算是很好的了。屋子好像很久没用了，东西上面是一层灰。
—周后伍凯接见了方中，安排了工作，继续在那间教室里熟悉和等待。熟悉工作，等待工作。伍凯三十多岁，微黑，瘦高个，精明中透着簕气。他的办公室在杨光对面，只有杨光办公室一半大，其实很大，但感觉小了很多，桌椅和对面是一样的，没有书柜和树林，沙发也是红木的。这使得方中对他印象好许多。
伍凯问了方中的工作经历，方中只说在开发区和经委的经历，做期货的事情没提。看着伍凯没有询问，估计程达明也没说，对开发区这么有朝气的工作都没引起伍凯的任何表情，足见自己还是以由纸示人好一些。
伍凯说最近他很忙，你先熟悉一下环境吧。有时间可以去证券和期货那边了解一下，杨主任也忙，要是去的吋候就让他派车。方中开始了人生中最奢华的工作，一个人使用着日租金每平米两元的一百平米的办公室。旁边的健身房和浴室好像只有他才用，一次苏福江来找他，坚决要求方中看看有什么工作需要招人一定想办法内定下来。
方中从小刘那里知道，这层办公楼平时就三个人，伍凯、杨光和她。现在方中来了，也是三个人，伍凯经常不在这里。只有那个小胖子司机，几天可以看到一次，能和方中说说话。虚荣是装给别人看的，只有自己才知道现在的处境，看着是到了一个潜力非凡的单位，其实没人在意你，领工资好像在领救济，财会人员用看民工的眼神审视着方中。
比在经委还淸闲，方中试着三天没去上班，等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人问起。方中想，可惜楼层髙了些，不然靠健身房天天也能对付个吃喝。穷极无聊就到处打电话，实在没处打就给传呼台打，这时候的传呼台业务开始萎缩了，服务小姐很愿意闲聊。
后来就打给安琪，聊得柔情蜜意，很多话说在电话里那么的直内，说多了，自然更亲密了。听说方中一个人用着一百平米的办公室，安琪要来参观，方中忐忑地把安琪让进办公室，生怕被人看到，其实这种想法就是多余的，在这层楼里，遇到人的概率比中大奖还低。
证券公司的几位主管隔些时候会来一次总部，他们在方中的隔壁有间办公室，期货那边的都是些外聘人员，从来没来过。做证券的都是年轻人，他们的话题一个是行情一个是女人。
一天伍凯要方中陪着去市政府汇报工作，可领导临吋有事情，俩人陪着那位处长往外走，到大门的时候遇到一个人。方中跟在伍凯和那位处长的身后，那位处长和对面来的人打招呼“钟书记好”。停下和来人握手，给伍凯介绍，等介绍方中的时候那人看看方中说：“你是老方的儿子吧?”方中刚才已经认出对方，只是没吱声。对方是父亲公司以前的经理，前年调到市委当了副书记。
方中本来打算按照工作上的礼节应付过去，但看到钟书记认出了自己，只好鞠躬叫了一声钟伯伯。钟书记又问：“老方身体怎么样啊?”方中简单地介绍了父亲的情况，道了谢。钟书记嘱咐方中一定照顾好父亲，要方中给带好。
上了车，伍凯问方中和钟书记的关系，方中如实地回答。伍凯又说，看钟书记对你父亲很关心啊。方中说钟书记和父亲是多年的老同事。从此之后，杨光对方中热情了很多，给了方中一把健身房的钥匙。这些时候，方中觉得做什么都®难，只有身上的肉长得容易，无论怎么小心，也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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